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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节 (第3/3页)
煜凝着那浓酽药汁看了一会儿, 道:“端过来。” 太医将药碗双手呈上,神色略有些古怪,双手在袖中交叠摩挲了一下, 显出几分局促。 萧煜掠了他一眼:“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 太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儒生,脸涨得通红,低声道:“这药里有一味仙灵毗……是女子闺中秘药,吃下去会……,臣也弄不明白为何解药需要这一味,只是根据试药宫女的反应……娘娘饮药后,陛下还是先不要离开她。” 说罢,他忐忑不安地抬眼看向皇帝陛下。 陛下也不知听懂了没有,那张俊面依旧沉静,只是耳廓浮上可疑彤光,浅浅晕开,瞧着也像是朝霞透过茜纱镀上的。 萧煜淡淡道了句:“好,朕知道了。”便让人都下去,端着药拂开绫帐独自入内。 音晚一双眸子清澈晶亮,如山间小鹿,灵气蕴藉,滴溜溜转着。她满怀期冀地看向那碗药,想伸手去接,却又有些惴惴难安。 这毒跟了她十几年,折磨了她十年,为着这毒,她时刻都得小心翼翼,既要不间断地吃苦涩药丸防止它发作,还得小心藏掖着生怕被人看出端倪。 她内心潜藏着难以言说的恐惧,生怕终有一天会变成个彻彻底底的疯子。 而今,这解药就在眼前,喝下去也许就会变成正常人了,可以肆意洒脱地活在阳光下,喜怒由己,再也不用压抑、克制,生怕催动毒性发作了。 可她却怕了。 她怕这只是一场美梦,她怕希望过后会迎来失望,就像身在闺中的十年,父亲掷重金为她寻遍天下良医,可到头来都无济于事。 她的手徘徊在碗沿,不敢往前一点,犹豫了许久,抬头看向萧煜。 人在软弱的时候便想去抓一根浮木撑着,纵然这人是她恨的,可药也是他端来的,如今她的身边只有他。 萧煜看着她的眼睛,像揉碎了一池星芒,闪烁而无助,心中怜惜,弯身坐在她身侧,温声道:“晚晚,有我在,不要怕,我会一直陪着你,不管发生什么,都不会舍弃你。” 音晚低下头:“谢太后说,当年我母亲发病时,世宗皇帝命人绑住了她的手腕,她挣扎得太厉害,手腕都磨破了,磨得全是血……若我病到那程度,你可不可以不要让人绑我,找间屋子把我丢进去关起来,或者用种不怎么痛苦的方式弄死我……” 萧煜搂住她:“不会的,我不会这样做,若这药治不好你,我会再派人去寻别的药。我是天子,手握至高权柄,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治好。” 他的声音气息浑厚,笃定坚毅,让人不由得想信。 音晚觉得自己八成是已经疯了,竟然想往萧煜的肩膀上靠,想信他,想依赖他。 她一定是病得太久了。 萧煜不知她心中转过这么多弯,只腾出手试了试药温,又把药碗端起来送到音晚嘴边:“趁热喝,喝完了睡一觉。” 音晚就着他的手啜饮了几口,秀致眉宇猝然皱起,太苦了。她豁出去了,从萧煜手里将碗夺过来,“咕咚咕咚”一仰而尽,禀息感受着滚烫药汁顺着喉线淌下去,浸润唇舌,苦得发麻。 她听见萧煜说:“张嘴。”她张开了嘴,嘴里被塞进一块桃脯。 萧煜将绣枕抚平,让音晚躺下,给她盖好被,催她快睡。 音晚也确实是累了。 喝药前脑子里有根弦总是紧绷着,稍有刺激便会铮铮裂响,现在把药喝下去,这根弦反倒慢慢松了,反正已经这样,是福是祸便交给天意吧。 她安慰着自己,沉入寐中,不多时便醒过来了。 浑身烫的像着了一团火,炽热烘烤,似要把肺腑都烧灼干净。她稍稍转头,枕间满是汗,发丝濡湿了紧贴在面上。 她霍得坐起来,抬手去扯自己的寝衣,扯到一半,神思混沌地去摸床边守着的人。 顺着他的袍裾摸索了许久,她听得那人轻轻一笑:“别急,我自己脱。” 她略微有些清醒,睁开眼看去,见是萧煜那张秀若芝兰的脸,不由得长舒了口气,终于可以放心胡闹。